長期旅行

自從兒子年初從滑雪營回來後，滑雪技術突飛猛進，小小的Baby slope已經無法滿足他臨風疾馳的慾望，轉而向各地的藍線挑戰。

讓他自己一個人上山，爸爸媽媽其實是很不放心的，盡量挑選我們看得到頂的坡道，頻頻叮嚀他不要太耍酷，還讓他把行動電話帶在身上，以利萬一的萬一需要搜救時可以「定位」。即便如此，每回他一坐上「拉屁股」的纜線上山，我們的心總是懸著，一邊照顧妹妹還一邊計較著他下山了沒。

而他自己一個人滑雪，心情也滿寂寞的。所以過去一個星期，一直慫恿我們跟他上藍線去。爸爸率先答應試試看，媽媽倒是還很猶豫，反倒是每次都滑得優遊自在的女兒堅持她只要留在baby坡就好了。

今天下午去滑雪的時候，爸爸身體欠安，所以沒滑。哥哥便開始打媽媽的主意，從一開始便不停的問：「你要跟我去滑藍線了嗎？」還頻頻保證這條藍線很簡單。

媽媽說，讓我先在baby坡滑一下，有一點感覺再說。滑了幾趟之後，身體對控制滑雪板的感覺慢慢回來，也在爸爸的刺激加鼓勵下試著不繞大S型的路線下坡，練習控制滑雪板快速變換方向，轉而以小S型下滑，也可以在坡道的終點將滑雪板打橫以煞車。

哥哥溜了好幾趟之後，又過來問可不可以跟他去了。他看了一次媽媽下坡，點點頭表示肯定，況且，「藍線上也有很多人都滑的很慢，只要會轉彎和煞車，慢慢溜一定沒問題的。」他很有信心地說。

於是媽媽終於答應，懷抱著壯士一去兮的心情往藍線前進。但是，被越拉越高之後，抓著纜線的手越來越冰冷，心也越來越不安。終於，快到終點之前的一個平緩坡地時，跟在後頭的哥哥說：「你可以放手了，從這裡開始溜就行了。」

「那你呢？」媽媽問。

「我再上去一點點，再滑下來找你。」

當媽媽站穩，滑雪桿往兩旁一插之後，抬頭一望，眼前是一片寬闊美景。但再往更前面一點的坡道一瞧，我的天啊，坡道就在眼前消失了，意味著這是個很陡的坡。

沒一會兒哥哥就下來了，停在媽媽身邊，說：「走吧！」

媽媽一動也不動。

「妳趕快啊！」

兒子，不是媽媽不快一點，是媽媽根本就不敢動。

「我不敢滑，好恐怖！」

「不會啦！你滑雪板斜斜的，一邊煞車一邊滑下來就可以了。」

知道是一回事，做又是另一回事。在山下的時候，媽媽就觀察過滑這條藍線的人，有不少人都可以停在坡道中間。但顯然媽媽是低估了重力加速度和滑雪技術之間的關係，就像哥哥可以溜一小段，停住，再轉過頭來跟媽媽講話。但是，連真正的陡坡都還沒開始，媽媽就快煞不住車了。

兒子有耐心地在前方鼓勵著，怎麼可以還沒開始就放棄？而且，身旁頻頻有女兒年紀的小孩呼嘯而過。

「我用snowboard的方法滑，可以嗎？」

滑snowboard的人，在初學的時候，是先練習以snowbord與坡道成90度的方式下滑，這樣速度最慢。

「你試試看。」哥哥回答。

當下一咬牙，雙手一握，開始往前移動。不過，即使是已經把滑雪板打橫了，還是沒辦法完全煞住。大概撐不到半分鐘，下滑的速度越來越快，終於無法止住，於是跌坐在雪地上，屁股和背部著地滑下第一個陡坡。雖然雪都跑進衣服裡頭，能夠平安停下來，就要謝天謝地。

在下一個陡坡之前，先面臨到的挑戰就是要怎麼站起來？哥哥教媽媽先把滑雪板打橫，一定要完全垂直於坡道，一點角度都沒有，不然就會往下滑。兩個滑雪板並排，屁股坐在上方那一側，雙手用力一撐就可以站起來。

當然這又高估了媽媽的柔軟度和臂力，試了好幾次總是沒辦法把身體撐起來。最後終於用對了勁，才終於重新站了起來。

第二個陡坡，看起來比第一個還陡。難怪哥哥之前就說：「滑到一半的時候，會有一段很長的平地，所以你下坡的時候也不能一直煞車，不然沒有速度的話，要自己撐著桿子走路很辛苦。」原來這段平地就是要讓人緩和下降之勢用的，現在終於能理解。

在第二個陡坡的開始之處，正巧接了一條登山步道，這時正好有四個人走到那裡看著人家滑雪。媽媽真的真的很想把滑雪板脫掉用走的下山。

儘管明知一來山路不熟，二來穿著滑雪鞋走路又是舉步維艱，仍然跟兒子說：「我好想用走的下去。」

「那我先下去叫爸爸上來救你好了。」

真是傻孩子，爸爸技術又沒比媽媽好到哪裡去，這樣只是多一個人「卡」在山上而已。

這時，剛剛跟媽媽一樣滾下第一個陡坡的女孩子，已經被他的男伴帶下第二個陡坡了。撒嬌的話說完了，還是得要自立自強的。

硬著頭皮往前滑去，心想：「一不做二不休，反正怎麼樣都是滾下山，那就來試試看能不能快速變換方向吧！」

心一橫，自然就放手滑去。又再一次低估了重力加速度，那下滑的速度根本快得來不及變換方向。於是重心一低，再次跌倒滾下坡去。

比較進步一點的是，這回花比較少的時間就重新站了起來，但顯然還是有一點久，以致於讓那四位健行的人大喊詢問：「Are you ok?」趕緊跟他們揮揮手表示沒事。

「接下來這個坡就很容易了吧！」幫忙媽媽把雪拍掉的兒子說。

事實證明是，嗯，有比較容易一點，因為可以用「snowboard的方法」不跌倒地滑完，最後最後接近盡頭坡道已經很緩很緩的時候，還可以來個小S型加上緊急煞車呢！

脫掉滑雪板，宣告今天就到此為止，坐在雪地上休息。看著已經再度上山的哥哥又以嫻熟的姿勢和飛馳的速度滑了下來，不禁佩服的五體投地。忍不住跑過去抱著他親一下，說一句：「你真是太厲害了！」

回家的路上，媽媽說：「還好我沒有跟你坐到最上面，不然就要多跌一次了。最上面那個坡陡不陡？」

這時，他才老實說：「最上面那個坡很陡，而且結束之後完全沒有平地，就馬上接下一個陡坡，所以速度會更快！」

聽完之後，趕緊道謝一番，謝謝他救了媽媽的老骨頭。不過呢，以後對他說的「簡單容易」和「速度很慢」還真是要打一點折扣。

「那下一次你還要不要再上去？」

「這樣的風景，看一次就夠了！我還是先到別的地方的Baby坡練好之後再說吧！」

說完之後，才突然想到：「忘記帶相機上去拍照了，真是可惜。」

爸爸說：「還好你沒帶，不然相機就被你壓爛了。」

「沒關係，兒子，下次再上去幫媽媽照一張。」媽媽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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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後記】

晚上回家之後，兒子心情一直很好，整個晚上都很「乖巧」。

他說，難得可以當媽媽的老師，很高興。

媽媽說，你現在已經很多事情都比媽媽強了，你自己算算看。

他回答說，除了滑雪之外，鋼琴、長笛、法文也都比妳強。

停下來想了一下之後，又很得意地說：還有德文也比你強。

是啊！孩子！從今而後，你會越來越走在我們的前頭，甚至遙遙領先。我們也會越來越放心，讓你往遠方飛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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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.02.04.